转眼又是新年,寒冬吞噬些人,使他们留在1962年。

        东河矶有皮影班,转过年的那几天在不同的村子演出,每个地方只演一晚,一晚过了,要等第二个新年。这种时候就是杨村唯一一个不论人长短的聚会,是其兰一年之中翘首以盼的集会。

        不知从哪里漏出来的消息,今晚皮影班就要在杨村村头空地演戏,附近几个村合看一晚。

        其香其梅没心思凑那热闹,她们将要被繁重的劳作压垮了,其兰因残疾和姐姐的怜爱从中幸存。自其兰被三姐带着看过一次皮影戏,她再无法忘却白洋布透出来的人生百态,便开始看戏,一年不落。

        今年和往年一样,杨家只有其兰去看皮影戏。也和往年不同,她要带九英去。

        来杨村做养媳好几年,九英还没赶过这样热闹的集。从前张桂香怕她心野不准她去,这次是九英在她“圆圈会议”时求她,好几双眼睛盯着张桂香才“大发慈悲”。

        天黑得很快,东河矶的人往一处汇集,汇集在杨村村头有点点光亮的地方。那光亮是台子上白洋布透出来的,台子活像个可拆卸的小屋,几根木头支撑小屋使它高于观众的肩膀。

        小屋其他几面都盖的油布,只有面向观众的那面不同,这面上四分之三是糊得齐整的白洋布,下四分之一是木板。从观众这儿能辨认出白洋布后头挂了一排皮影,提影的只有两人,驴皮镂的各式人物缓缓登场。

        其兰和九英到的时候武松已饮了一碗酒,说来也怪,明明影子都是黑的,皮影的影子却能看出五颜六色。九英第一次见这种戏,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老虎蹦出来时九英与村民一起惊呼,捂住嘴,替武松捏了把汗。

        老虎凶猛的表现形式大抵就是摆头摇尾,跃来跃去,四只爪子迫需人血浇灌,与武松大战几个来回,九英不免问道:“那后头真有只老虎吗?怎么连老虎须须儿都看得见?”

        “想知道吗?”其兰指指台子,眼里闪着机灵的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