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从登基来,忙得头重脚轻,闲暇时不是来看康熙就是听与康熙有关的汇报,要不然也时时挂念忧心,他床头待过的哪一个女人与男人都从未让他这般上心过!胤礽有点委屈,更大分量的失望、愤怒、伤心、无奈与沮丧在床边的他守候康熙醒来时挤满了他的感知,与过往积淀下来的一起让倾泻暴戾的欲望在他全身每一处血脉里膨胀。胤礽不知道他现在的情绪和康熙经历过的有多么像,不同的是他焦躁易怒,只想以近乎极端的方式冲人发火,而他的父亲拥有更多的失望和痛惜,为最骄傲的孩子变成这番陌生模样而深切难过着。他们的痛苦间隔着从多年前就已错误垒下的城墙,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硝烟弥漫势必将斗个两败俱伤。

        胤礽并不常下这般重的手。与之相似的是发现康熙想篡他的权时,他一时怒极将阿玛重打至淤紫,找奴才替阿玛处理伤势,后来悔不当初,却拉不下脸道歉。光天化日之下太折辱与阿玛,更别论使廷杖上刑时间过长,脸面荡然无存,承受痛感太深,按他父皇的性子,处在这般境地怎能不反抗?这次他再度失控,打定主意要亲自帮他阿玛上药处理,略解心中惭疚。

        但,将父亲伤势的每一处细节收尽眼底时,胤礽几乎立刻就后悔了。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察看康熙被他打出的伤,伤势比他预想的触目惊心得多。

        红肿臀肉上深色长棱斑驳交错,臀峰附近多处皮开肉绽,大腿上延伸少量,凸起的鞭痕表面沿轮廓裂开红得纯粹的缝隙,若细看或许还能发现条状伤痕外的淡淡尺印。至于略微分开的两团中央景象具体如何,胤礽暂且没敢看。

        康熙专心应付自臀到膝盖的疼痛与酸麻已感疲倦,眼角余光发觉皇帝破天荒坐到床边,未着一物的下体受始作俑者观赏战果般亵渎,认定胤礽接下来要吐出极为刺耳的话侮辱他,嗤笑一声刚准备开口抢先嘲讽他几句,却听到对方低声道:

        “对不起,阿玛....”

        他猛地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胤礽垂首坐在床边,暴虐冷酷的帝王无影无踪,留下一个做错事垂头丧气的孩子,面上找不到任何虚伪不经意漏出的残迹。

        “朕以后,不会再打得这样重了。”

        这话柔和得不像一个持鞭者会说的。康熙的怒火被这桶劈头盖脸浇下的或真或假的温情凝固在原地,感到羞耻窘迫的汗液蒸发的凉意在毛孔中炸起,通体生寒。胤礽用半湿的绢帛轻轻将他臀面上的血迹尽可能蘸去,水液触碰伤处又是一阵锐痛。

        “现在终于想起来关心你的老阿玛了?”康熙挖苦道,语调却不知不觉和缓下来,“你要是真有心,就别再造孽,在你阿玛身上枉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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