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兰与九英俩破布烂衫的小姑娘从此玩到一起,一样穷,比不出差距。有大人远远望见她俩坐一起都避开走,俩人怎么看都像招致不详的瘟神,一个没娘的瘸子,一个寄人篱下的帮工。

        万幸的是被轻看的俩人从未在心底生出对彼此的嫌弃,小孩子之间的友谊当然不能用大人那一套权衡。

        其兰腿不好,走不远,不愿被别人说长道短,她俩就只在杨家土屋旁的荒地玩耍。

        九英一般在晚饭后奔来杨家,伺候周家吃完饭,土灶架上水,一天接近尾声她才寻着空。这时候张桂香出门专心她的“圆圈会议”,没额外的吩咐,是放下一身疲劳的好时候。

        除此之外,九英拼命找空当来杨家,碰到逢年过节周家人出门的好运气一年总有几回。九英就像得了回湘阳的钱似地撒丫子往杨家跑,说不上为什么这样兴奋,只觉与其兰在一起很舒服,不必提心吊胆。

        两个小娃娃坐大树下头翻野草莓,一粒一粒鲜红欲滴的果子替满目碧绿增添色彩,其兰常把这小东西搁在九英耳旁。虽然九英头发枯黄,多少显得九英气色好点。

        九英给其兰搁的是长在灌木丛上的小红果,比野草莓更小些,但通体圆润,一戴就戴一小枝。

        彼此“簪上花”,其兰说:“比皮影还花了。”九英则咯咯笑不停,她不懂其兰说的皮影是什么,太开心所以笑。

        还有染指甲。

        指甲花好养活,从别处移过来一株,就算这苗子眼看要枯死了,往土里一插,第二天又蓬勃向上了。荚里就是它的种子,太阳大晒炸了种荚,一粒粒黑灰色随之落下,潜进土里,几场雨过后又是一株新的指甲花。

        到夏天花开得齐,红的、粉的、半红半粉的,村里人看着喜庆便不铲掉。把一朵花整个摘下来,花瓣粗粗捣一捣,汁液出来了,连半烂的花瓣带汁液拍在指甲盖上,过会儿拂去洗洗手,指甲便被染上泛黄的旧色,总比没有好。

        染指甲之外它还有个妙处,每朵花里有粒青色小珠,小心剥出来,最好还带一根青穗,用大拇指把它捏在耳垂处,抵得一会儿的耳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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