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票改签,把回程的晚班车改到了这个落日未至的提前降临的傍晚。

        坐在靠窗位置的宋式微,面如死灰地塞着耳机,冷淡疏离周遭的环境,自顾自俯在窗户边上发呆。

        看着列车从这座笼罩着挥散不去的闷热空气的城市驶出绿葱葱的郊野,像一头巨大的猛兽在城市的褶皱里找出口,而她正在这头庞然怪物的肚子里颠婆起伏,看黑色残忍地、慢慢地、一口不剩地吞掉整个世界,这无情的世界。

        过了一会儿,余光瞟到旁边晃晃悠悠走来一个油腻的中年男子落了座,庞大的身躯才是真正的怪物吧,直接就把她那一侧的视线给阻隔了。宋式微的教养发挥作用,压抑住望向那人脸部一探究竟的冲动,只是随着空气流动,一股刺鼻的劣酒味呛得她头皮发麻。

        宋式微往后靠了靠,余光的范围看到这位中年大叔身上一件发黄的白色t恤已经卷了边,下半身一条牛仔裤尽是污渍斑斑。他有点醉醺醺,像宿醉那般半清醒半晕乎,每呼吸一口都是用力外放的,熏得宋式微眉头紧锁,直想干呕。

        宋式微实在忍不住,在包里摸出了一次性口罩,紧紧地把自己的呼吸器官捂严实,她不敢且无所谓去关注旁边这位大叔的眼神和心理活动,要是他有点自知之明,哪怕有一点点的教养,就不该整个人臭熏熏、脏兮兮地像从酒坛子里浸泡了一夜被拎出来,放置在公共场合的车厢里。

        暂且不去把注意力放在隔壁这位大叔身上,思绪便不自觉地拉回去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宋式微心里有莫名的期待,心神不宁地反复解锁手机屏幕,待到暗下去了,又解锁,麻木,心酸。

        忍了还不到二十分钟,醉酒大叔外放了手机的视频,都是一些不入流的东西,嘈杂的声音吵得宋式微心烦意乱,被视频里低俗的笑话逗乐,大叔便不停地咳嗽,这大幅度的一呼一吸带出来的强烈劣酒气味让宋式微胃里混合的樱花薯片和芒果饮料的气味交织成一股子气,上升翻涌到嗓子眼,逼得她硬生生把喉咙的干呕憋下肚子里,眼尾都泛起了晶莹泪珠。

        忍无可忍,宋式微毅然决然起身,那位大叔反应过来把横亘在过道的腿收了收,放宋式微逃走。

        宋式微一边往车厢的后半截走去,目之所及在最后找到了另一个靠窗的空位,也不知道是谁的,先坐了再说,坐下的那刻,发现醉酒大叔目送她整个逃离的过程,恶狠狠盯着她,宋式微假装没看到,心里害怕地坐了下去,故意把身子往下缩了缩。

        现在总算可以安安静静地想一想,把所有的一切前因后果捋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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