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宫门外的热火朝天,主宫里的景象也不遑多让。
入宫等候接见的客人们源源不断,从起先的三三两两到后来的熙熙攘攘,从逐渐坐满休息室到站满三大间厅堂,最后王室卫队和空明宫守卫们不得不重整秩序,让客人们排起长长的S型队伍,一路七拐八绕地挤上走廊。
无论出身高贵抑或家财万贯,队伍里的每位客人都忐忑不安,或聚精会神盯死门口,或面容呆滞一言不发,或紧张地整理仪容等礼仪官唱名,或故作轻松地与相熟者攀谈沟通,议论着刚刚谁又进去了,谁又出来了,谁一来就能进去,谁进去就再也没出来过,谁出来时哭丧着脸,谁离宫时满面笑容,你说那个一脸凶恶的好像是海盗坦甘加,我说那边那个前后簇拥的应该是泰伦邦的特使,你公然强调泰尔斯殿下英明神武魄力非凡,我就大声赞叹星湖公爵天纵奇才名不虚传……
但只有泰尔斯本人知道,今天翡翠城里最累的人是谁。
整整一天,从高门贵胄到阔商巨富,从外国使节到本地官僚,他都在马不停蹄地接见各色人等,对待不同人的态度还不能相同,或温言安慰,或疾言厉色,或谈笑风生,或冷酷肃穆,有的人要跟他盘上足足一小时,有的人则两句话就打发出去,有的人需单独接见以表重视,有的人则侍卫陪同刀斧相伴……
这些各行各业的客人们对他或不卑不亢,不假辞色,或虚伪客套,废话连连,或战战兢兢,卑微恐惧,但人人都有一個共同点:他们都对泰尔斯脸上的淤伤视而不见,习以为常,好像人人生来就该脸上肿一块乌青。
只有一位年轻些的药材商,在觐见的最后忍不住提及他家秘制的遮瑕膏很有效,却被闻言色变的同行前辈们悄悄踩了脚尖,话没说完就被半推半拉地架走了,在千恩万谢和千般告罪声过后,泰尔斯隔着房门都能听见他父辈的训斥声:
“孽子!那哪里是伤啊,是翡翠城对他的羞辱,对一国王子的轻蔑,是打在脸上的一巴掌啊!”
“贤侄,伱居然敢当着他面提这事儿,不要命了啊!”
“这巴掌凯文迪尔打得,可是他受不得,旁人更提不得啊,提了就要见血的!”
“他也许拿鸢尾花没办法,可拿我们的脑袋可是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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