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家四口正在为如何处置我们而商量时,门外响起叮叮当当的铜铃声,这叮当声由远及近一路响过来。跛脚男人隔着窗子瞅了一眼,见一匹有着四只白蹄子的黑驴驮着一个头戴道冠身披玄袍的道士从林子里转出来,朝这边慢悠悠走来。跛脚男人疾步走出门,脸上堆满笑迎上前说:“仙长,什么风把你老给吹来了!我说今儿早上喜雀在树梢喳喳叫个不停,原来是贵客要登门了!”。跛脚男人一边殷勤的扶老道下马,一边扭头冲屋内喊:“老婆子,来贵客了!”。
那女人一边应着声,一边和两个小孩子合力将我和老高从后门拖出去丢在外面,然后撩撩凌乱的鬓发迎出门来,口内笑嘻嘻的说道:“哟,仙长,你老可是贵足不踏践地呀!今儿怎么有空到这里来!快请进来!我这里有上好的神农茶,仙长请尝一尝!”。那老道说:“多谢青妹子!唔,果然是好茶!清香不俗!哈哈哈!”。
那老道的笑声传到门外引起我耳朵一阵抽搐,这人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这时老高已经在用嘴解我手上的绳子了,他的动作很笨拙,并且也没什么成效,然而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绝不能停。
老道和这一对男女又嘻嘻哈哈说了一阵,那女人说:“哎仙长?以往你来的时候身旁不老有个美若天仙的女弟子侍候吗?怎么不见了?”。老道沉重的叹了口气说:“唉,青妹子,别提了。那丫头一向对我忠心耿耿,对男人也是铁石心肠,可前段时间碰上个提把破剑的男人,她不知怎么的就动心了,舍不得下手,我要出手时她却护着他,结果误伤了她的性命!唉,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傻呢!”。
这番话就像一只手一样掀开了蒙在我脑袋上的罩布,眼前的朦胧一下子变的清楚起来,说话的这人必是害死阿英的凶手一空老道!我只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滚烫的血烧灼着我,我忍不住跳了起来大吼道:“一空老杂毛,还我阿英的性命!”。可是我随即摔倒在地,因为我脚还绑着绳子。
一空老道脸色都变了,立即站起身往屋后走来。此时不用老高埋怨我也知道自己不够理智,因为我们的手脚都还被草绳绑缚着,也许再忍耐一会儿草绳就会被咬开。
一空老道推开后门走出来,他那阴沉沉的目光正与我仇恨的目光交遇,一空老道看到了手脚被缚的我,轻蔑的冷笑着说:“原来是你呀伙计!咱们可真是有缘分呀,在这儿又碰上了!”。我攒足力气将一口唾沫对准这张邪恶的老脸使劲啐去,一空老道躲闪不及被啐了个满脸花。
这老东西用袖子慢慢的擦着脸,等袖子抬开那张脸已变成一张狰狞的鬼脸,他狞笑着说:“小子,如果不是你,阿英不会背叛我,她也不会死!追根究底是你害死了阿英!你放心,我不会一刀结果你的性命,我要慢慢折磨你,到时你就会知道活着是多么痛苦,而死对你来说是何等的幸福!”。
我立即骂了起来:“老杂毛!你爹妈生下你真是造孽!我要是你爹,在你刚冒头那一刻就把你再塞回你妈的产道……”。我从来没有这么恶毒和污秽的骂过人,是一空老道的丑恶让我也变的丑恶起来了。
一空老道气的火冒三丈,蹦起来一巴掌朝我的脸搧来,我的眼中喷溅着仇恨的火花,像愤怒的豹子一样张嘴迎着他的巴掌过去了。我咬住了他的一根手指,他用脚猛踢我的肚子企图迫使我松嘴,我痛的几乎晕厥过去,可我依然没有松口,此时复仇之火在我的心中熊熊燃烧,并且化成野蛮和残忍的力量集中在我的上下两排牙齿上。我一使劲,只听一声惨叫,我感觉我的口腔内多了一截肉乎乎的东西,与此同时一空老道抽出断了半截的血糊糊的手指惨叫着连连倒退。
跛脚男人见状掏出一把匕首扑过来口内叫着:“好小子,跟狼一样张口要吃肉呀!”。此时我手脚被缚,要逃逃不掉,要反抗又动弹不得,我急了,攒足力气将咬下来的半截手指猛地朝跛脚男人吐去。那截带着指甲的手指就像子弹一样嗖的射过去,正打在跛脚男人的右眼上,他手中的匕首当啷一声落地,抬手捂住眼睛惨叫一声往后便倒。
匕首就落在老高的身旁,老高蠕动着爬过去,用嘴叼着匕首把儿,拿匕首刃割我手上的绑绳。那女人原本是站在门内看热闹的,她将我和老高当成了待宰的羔羊,没想到转眼间事情发生了突变,一空老道和她丈夫双双受伤,而老高正在用匕首割我的绑绳。这女人被我那虎狼一般的凶相和张着血嘴的咆哮给吓住了,不敢上前来,于是故伎重施,张口吐出长舌缠住我的脖子企图将我拉倒。
我咬着牙极力与之对抗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老高,好了没有?”。几乎与此同时,我感觉到被缚的双手一阵轻松,我知道绳子已经断了,就势从老高嘴里夺下匕首,也不管这样有可能将老高嘴里的牙齿拉坏。
一握住匕首,我反手一下子就朝缠在脖子上的舌头削去,这条红蛇似的舌头随着我的手的动作断为两截。那女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滚来滚去,后来就成了一具只偶尔抽搐一下子的死尸。我的下一个动作就是划开脚上的绑绳。
当我站起来准备去解放老高时,目睹妻子惨死的跛脚男人发疯似的跳起来从后面搂住我,一口咬住我的脖子不松口,我痛的一声大叫,掉转锋刃就势扎在他的胸口,于是他的身躯软绵绵的从我身上滑落,蹬着腿倒在地上。几乎与此同时,那两个小孩一左一右各抱住我的一条腿,我将手中的匕首举起又放下,如此三四次也不忍扎在这两颗小脑袋上。
老高见我心慈手软了,从地上抬起脑袋大叫道:“老陈,你他妈的怎么了!别婆婆妈妈,快下手呀!”。我实在下不了手,但也不愿再纠缠下去,于是提拎着小女孩的头发丢到一边,又一脚踹翻小男孩,赶紧上前去割绑在老高手脚上的绳子。
老高叫了起来:“哎!那老杂毛跑了!”,这时我也听到了小黑驴脖项下的铜铃叮叮当当疾响起来,回头一瞧,只见一空老道骑在驴上正向前疾驰而去。好不容易才找到仇人,我怎肯放他离去,于是我割断老高手脚上的绳索,跳起身大叫一声:“老杂毛,往哪里走!”,奋不顾身的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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