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墨下了马,把缰绳递给小厮,抬脚进了山庄大门。

        柳墨有将近一年未见他那表兄了——苏海行少年成名,惯于漂泊,画柳山庄是苏家的产业,清静幽美,却也不见他如何光顾。柳墨近年一直替他打理山庄事务,这回是在邻县采买时收到表兄来信,言道有位好友将至山庄小住,嘱他好生照顾。信中行文暧昧,丝毫不掩关切,更是暗示这位亦是柳墨故人。

        他心中好奇,生意谈罢便打马回去。苏海行风流倜傥,入他青眼的也不是一般人物,把人特地托付给柳墨更是头一回,足见重视。信中还说来客是自己故人,柳墨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何旧交——唯一牵挂的那人,早在多年前就音信杳然了。

        他抬手捂上心口,眼前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少年言笑晏晏,坐在微弱的火光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就像柳墨浑身的旧伤,看上去早已愈合,但仍然会在Y雨的天气里泛着刺骨的酸痛。当年他几乎害Si了少年的X命,而终此一生,他却可能再无机会与他重逢,再无机会能够弥补。

        柳墨总觉得,自己似乎注定要在无数个孤寂的黑夜里辗转反侧,用尽剩余的所有生命饱尝痛苦和悔恨的滋味,然后在这样辛辣而绵长的煎熬中慢慢Si去。这样的苦痛早已深入骨髓,无可救赎。

        ……也许这就是上天给他降下的惩罚。柳墨拖着脚慢慢往书房前行,低头默想。

        苏舒白侧对着房门,将手中的话本放回书架。又抬头有些吃力地去够书架顶层。他皱着眉,心里吐槽古人做什么把书架子垒的这么高,太不方便了。他伸长了手腕去m0那本随笔,食指上的墨玉指环磕在架子上,发出笃笃的响声。

        柳墨像被雷劈了一般呆呆站在房门口,看他仍旧穿着那身惯常的蓝衣,踮着脚尖伸长了胳膊去m0架子的顶层,莹白的手搭在紫檀木架上,右手食指上仍然戴着那个墨玉指环,更衬得那手像是白玉做的一般。

        “这个指环么,是我家传的,摘不下来,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少年清澈的嗓音犹在耳边,那时这只手捏着一张皱巴巴的银票,不由分说地塞到对面小乞丐破破烂烂的衣襟里:“这劳什子摘不下来就不能当,这张银票就是我所有的家产了,我现在走不动,只能拜托柳墨哥哥了。”

        柳墨紧紧盯着那双手,他仍然记得那双手温暖柔软的触感,而现在那人用这只手勉力将书够着了抓在手中,他只恨不得被那细长手指抓着的是自己。他曾经设想过无数次重逢的情节,都只是在空虚寂寞的夜里聊以安慰,从未想过有一天这样的场景会成真。

        苏舒白转过身来,看到一位气质Y郁的俊朗青年站在门口,一双星目幽深地看着自己,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想必阁下就是柳二爷了,在下苏舒白,是苏兄的朋友,来贵庄借住几日,叨扰了。”说罢深深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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