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文学 > 综合其他 > 远上寒山 >
        杜聿明转向他,神情有些怀疑:“你什么时候对她的事情这样上心了?在昆明那些年,你从没有问起过她。”

        邱清泉摊手道:“别用那种表情看我。我可大她整二十岁,说当她是妹子也行、半个闺女也罢,唯独没半点儿非分之想。睢杞会战之前我找她喝酒,才从她那里听说父母在乡下老家遭水匪洗劫,竟被活活烧死在房子里。老太爷前些年已经病逝,爹娘又没了,她没什么别的亲戚可依靠,要是我们几个也不对她的事情上心,她不就真成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了?我起先觉得她跟着建楚就很不错,毕竟已在印度相处了好一阵子,建楚自己对她分明也是动了心的,可两年不到,他就折在东北战场上。后来我才发现她心里挂念的是你,可你又偏偏不肯要她。你并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恐怕你当下越是说得很坚决,将来越是容易后悔。这前半辈子已有不少遗憾的事情,光亭,我不希望看你日后也过得不顺心、不快活。”

        杜聿明打断道:“好了,说正事。”

        邱清泉无声地笑笑,知道自己大概正说中了事情的关键。但当事人不肯听下去,再劝解也是无用,只有留给时间为他的话做个证明。军事上的状况无疑比感情问题更叫人犯愁,他叹道:“非但军心乱了,各军、师长也有自己的算盘,恐怕不容易再听调遣。不过,我会安排一批最可靠的人手,由他们寸步不离地护送你出去。会议开了几天,也商讨了几种方案,只是还没有定论,所以还没有把详细的文件拿给你。”

        杜聿明说:“你做方案,我不需要仔细审查。我只想知道,在哪种方案里,你会和我一起走?”

        邱清泉这次没有说话。答案不言而喻,甚至方才那个问题也并不是必要的,杜聿明早就清楚,他眼见不能把自己送出困境,就又作了另一种打算,要用自己的命来换他平安突围。邱清泉的沉默印证了他早前的推测,他于是很平静地说:“既然这样,我也可以命令警卫团换过来,要他们护卫你先走。”

        邱清泉猛然一僵:“光亭……!”

        杜聿明不理会他的打断,接着说道:“这场仗败了,总有人要承担责任。我这样的身体,就算侥幸出去了,又有几天可活?与其在这里和我磨嘴皮,你不如尽早想一想江南的战事应当怎样善后。”说到此处,他竟然还微微笑了起来:“几个孩子日后托付给你照料,我也很放心。致廉还挂念着你呢,每回见她,小丫头不想着关心亲爹,倒先问干爸什么时候再来看她。”

        邱清泉听完这话,却几乎暴怒起来。他将一只空烟盒重重甩在地上,咆哮道:“你少在那里自说自话!这场仗干你什么责任?该负责任的人早已逃之夭夭了,他们既有脸苟且偷生,你更没有寻死的道理!”

        正争执不休,院子另一头忽然传来响动,两人都条件反射一般向腰间摸去。半晌,院墙角落里钻出个瘦小的男孩,和邱清泉那两只德牧一同跑进来,两人又同时松了口气,冲他们招了招手。

        男孩是这家宅院主人的孩子,这些时日总和狗狗们玩在一起。陈官庄受困以来,两只动物成了生活最为富足且大部分时间吃喝不愁的“贵宾”,不仅每天有进口罐头享用,也从不会因为战况而忧思发愁,每天无忧无虑,非常自在。它们远远瞧见了杜聿明和邱清泉,便一拥而上,差点把两个人扑倒在地;男孩看着这副景象,却好像不敢近前,站在一旁怯怯望着他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