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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和在巴黎时一样被拉上了廖耀湘的马背,年轻的参谋长刚佩戴上崭新的少将领章,皮靴擦得干净锃亮。她还是不会骑马,一路紧张地攥着缰绳,直到他的坐骑停在城郊某栋摇摇欲坠的民房外,很通人性地打了个响鼻,她才听他出声提醒:“应该是这里。”

        她看着面前紧闭的木门,感到一阵陌生的恐慌。这恐慌让她下意识唯有抓紧身旁最熟悉的某根救命稻草,于是明明都被扶下了马,她手里还是紧紧攥着那根缰绳不放。廖耀湘过来握了握她的肩,她不知说什么,语无伦次地回答:“我、我掉进河里以后就把之前的事都忘了。我的家人是谁、长什么样子,我一点也不记得……”

        邱清泉骑着另一匹高头大马在稍远处,皱着眉看了眼手表。“我们得走了,建楚。”他提醒道,“万一误了报到的时间,你我都得被军法从事。”

        “邱副师长,”廖耀湘只好劝他,“都已经到了门前,还是帮人帮到底吧。她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又在法国受了伤,不亲眼看她与家人见面,我实在放心不下。”

        邱清泉犹豫了片刻,没有再出言反驳。似乎是他俩的说话声引起了屋内的注意,那扇老旧的木门先是随着一声“吱嘎”的响动打开了一条缝隙,她熟悉的、久未谋面的母亲的面容随之出现在那里。

        “小秋!”她叫道,几乎哭着向女儿扑了过来,“小秋!是小秋回来了!”

        她傻愣着被母亲抱了一个满怀,越过她的肩头看见父亲也在不远处抹着泪水;阮老爷子则拄着拐杖,最后一个从屋里出来。他和相框中的那个老人一样儒雅而温和,不同于儿子儿媳的反应,半点要和她抱头痛哭的意思也没有,那只宽大的手掌抚着胡须,爽朗地大笑起来:“回来就好!”

        她在那一瞬间恍然大悟——自己此刻究竟是张秋、亦或是阮静秋,或许已经不重要了。而正如廖耀湘所说的,此刻的她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她可以在家人的面前哭、可以笑,可以告诉他们自己经历的一切。

        “爷爷——”

        她跪下去,深深地向他叩了一个头,感到许多年前亏欠的眼泪,此刻正汹涌地溢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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