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宿主人赞同地骂了两句,并且指出那些工厂与大洋对面的家伙也罪过不小。罗彬瀚抬眼望着天空,雨幕之外只有一片空洞的苍灰色。

        雨一直下到了天黑以后。夜里,罗彬瀚依然站在屋前眺望湿地,想找到一些值得注意的异象。但这里毕竟没有高塔和望远镜,他什么都没发现,也不想回到一个有醒着的罗嘉扬的房间,因此他继续站在那儿,思绪飞越天空,落回到梨海市的某一扇窗户前。他想象在那间屋子里坐着许多人,其中一个会是南明光,他旁边的人年纪与他相仿,说话时有股假惺惺的热情关切的味道——周妤是会这么说的,好听点也可以叫做风度翩翩。对那个岁数的人来说算是吧。

        在无人目睹的夜色里,罗彬瀚脸上挂着刻薄的笑容,猜想他们是否会提到自己。很可能会的。应该说难免会的。他克制自己不去设想其中会用到的词句,直到身后的门嘎啦一响。罗嘉扬刚从房间里走出来,他脸上已恢复了平静。

        “明天你要开车。”罗彬瀚提醒道,指望对方自己滚回去睡觉。

        “床板太硬。”罗嘉扬说,“臭死了,这破地方还想搞旅游,有哪个傻逼会来?”

        他的嘴里叼着根烟,罗彬瀚不知道之前是藏在哪儿的。他估计罗嘉扬也不会愿意分享。“我看你那栋房子也不怎么样啊,”他说,“不比这儿好多少,你什么时候搬出来?”

        “你想让我搬去哪儿?”

        “选择很多啊。照我看,街心公园是个好地段。”

        罗嘉扬脸上又露出那副阴鸷的神气来。罗彬瀚瞧着他,心里突然不再生气了。这个雨夜令他感到干渴而疲倦。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言说,“你要住到那种地方去——彻底就是活受罪,不是吗?你在那儿能得到什么?自由?权力?如果你不是有个还算特别的出身,你那些朋友会怎么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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