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救护车。”马尔科姆说,已经把自己的手机从口袋里递给俞庆殊。他这会儿倒没忘记自己在警察那儿缺乏信任的问题。要是他给本地警察打电话说有人撞死在自己家门口,谁不会觉得他喝多了呢?罗彬瀚几乎也怀疑是自己吃错了点什么。
俞庆殊脸色煞白地拨打起号码,其他人似乎都僵住了,还在对这离奇恐怖的一夜不知所措。罗彬瀚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去门边做点遮挡物。当然,不能乱动门口的痕迹,免得警察来时说不清楚,可也没必要让家里人一直盯着门外的场面看。于是他一瘸一拐地朝玄关走去,经过俞晓绒时他停下来,双手从后头搭住她的肩膀,感觉到她浑身蓦然绷紧,就像野兽听见远方的枪声。
“别盯着那儿看了。”他尽量调子和缓地说,“去楼上坐一会儿吧。”
俞晓绒回头望着他。她绷紧的脸孔上有恐惧,但除此以外还有别的情绪,一种潜藏压抑得更深的东西。她的视线先是看他的脸,然后又落到他的腿上。他们对彼此都有很多疑问,可是已经够了,今晚他们两个都受够了罪,是该好好歇一歇了。
“我俩都得消毒包扎一下。”罗彬瀚改口说,“还有周雨。家里的药和绷带都放哪儿了?在二楼?我记不起来了,你去帮忙拿一下?”
俞晓绒挣开他的手,朝他身后走去。罗彬瀚则继续往前去收拾玄关的烂摊子。他们擦肩而过。但在他背后,俞晓绒并没真的上楼去,俞晓绒——詹妮亚有她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在那一刻她心里正这么想着。她径直朝着客厅最深处走去。我知道这是谁干的。她悄悄地说,手掌紧紧蜷握起来。那贯穿掌心的伤口疼得她浑身打颤,但是现在她需要这种疼痛,她需要肉体的警醒来压过本能的恐惧。
詹妮亚忍耐着一切在胸口翻滚的冲动,举目看向唱片机旁的人。那人,就像完全料中了她的念头,正以空虚的神态凝视着她,也可能只是两眼空空地对着她所站的位置。他的一只手仍然按着腹部(倒好像真的受了什么重伤似的),另一只手却状似无意地搭在唱片机上,如奖励一只温顺的狗那样抚摸花形喇叭。海边的记忆重新回到詹妮亚脑海中,这是属于她的秘密,不止是周温行、赤拉滨与科来因,还有这个人——这个她甚至不知道是不是人的东西。
这机器在你眼中确实就是一只好狗,是吧?她用眼神无声地质问,或许它制造的动静帮了你什么忙?好让你像玩弄一只狗那样玩弄罗得?你在我们面前杀死他,就像随意地锤烂一面破鼓,这场戏让你开心了?
倚在金光灿漫的铜质花朵边的东西,这屋中真正潜伏的恐怖之物,此刻静静将脸偏向花瓣锋锐的边缘。他的手臂环绕过铜花,又在嘴唇边竖起一根手指。嘘——可千万别坏了这场好戏呀。那目空一切的脸上清楚浮现出一丝病态而嘲弄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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