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踏入徽城监狱开始,万璟然便忍不住想起高夫曼在《JiNg神病院》中对全控机构的描述。

        高夫曼将全控机构分为五大类,其中的第三种全控机构,存在的定义在於将可能对社会产生危害的人圈养隔离,以保护外头的社群,像是监狱、感化院、战俘营,和集中营。

        全控机构中主要有两类人──被收容者,以监狱来说便是在里头服刑的犯人,以及机构人员,便是监狱官、狱警、狱医等──这两群人的地位截然不同,具有明显分界线,且不存在向上流动的可能。

        全控机构有些共同的特徵,其中最鲜明的便是机构中的一切,都是由官僚组织严密控制需求──犯人起床的时间、熄灯的时间、吃饭洗澡的时间、外出运动的时间,劳作的时间,犯人没有权力提出要求,里头的一切是被严密监控的,所谓「被收容者」在其中没有自由,没有yingsi。

        万璟然第一次读高夫曼的《JiNg神病院》是她大二的时候,当时她必须很努力的想像才能更理解高夫曼的理论,毕竟全控机构并不是普通人在日常生活中能够接触到的东西,里头的状况她全然不了解,为了能够和理论进行对话,万璟然还看了好几部和JiNg神病院有关的影视作品,《飞越杜鹃窝》、《疯人院十日》之类的。

        现在她身在其中,一座以高压酷刑闻名的监狱,这似乎就像看着高夫曼的理论在自己面前活生生的上演,囚犯都穿着清一sE的囚服,身上没有任何私有物品作为个人的象徵,他们都是一样的,不具有任何姓名,只有监狱里头赋予的代号,这一切是为了达到个人身分的断裂,剥夺囚犯的自我,无论他们在外头有什麽样的身分──父母、儿nV、Ai人、亲友,这些身分都不再具有任何意义,在这里,他们都只是一串被去人格化的数字。

        这种去人格化在徽城监狱进行的更加彻底,因为这些人一辈子都出不去了,他们一辈子都只能是这座监狱囚禁的幽魂,外界的一切再也与他们无关,他们曾经的所有只剩下罪刑和监狱给予的编号。

        外头广场上,囚犯们在狱警的监视下运动,往监狱里头看去,便可以看见洗衣房、医护室、厨房和食堂里头都有囚犯正在劳动,万璟然看见厨房门口站了一排囚犯,狱警在他们面前对其上下打量,另外两名狱警肆意的对囚犯进行搜身检查,立刻便在其中一名囚犯身上找到菜刀,囚犯脸sE一变,大喊着冤枉、他是被陷害的。

        便是如此挣扎,那名囚犯依旧立刻被架走,无人理会他是否被陷害,而剩下的囚犯也被狱警大声训斥、进行T罚,没有一个囚犯敢反抗,他们脸上都带着麻木。

        徽城监狱是一块人道主义者仍然无法染指的土地。

        亲眼见到理论和现实的交错让万璟然有种兴奋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一个研究黑洞的科学家,得到机会亲自进入黑洞里头探索是一样的。

        他们都不惧怕里头的危险,只期待验证自己的所学所想,然後找到理论的漏洞,加以修改填补。

        谭雅说对了,她会很喜欢这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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