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是和妈妈一起。

        白冬梅在知道自家儿子对看星星感兴趣后,欢欣地从储物室里翻出一枚略显古旧的澳元硬币,指着硬币上的南十字座,说一定要带周檐见识见识和北半球不一样的星空。

        妈妈果然说到做到,很快他们一家三口便趁着暑假去澳洲旅行。在新南威尔士的国际暗夜公园,卡利桉喷吐着又凉又涩的气息,叶片上晶晶莹莹的,附着白霜,盛满了天河抖落下的星屑碎粒似的。篝火烧得红旺极了,一阵贴地的风陡然吹袭而过,倾伏的光焰噼啪喷出火星,朝着白花科雷亚遍生的矮坡飞迸了去。南纬地区七月的夜风寒冽有余,于是父亲便急切地从露营车里找来两块厚毛毯,仔细为白冬梅和周檐裹上。

        就是那个时候,嵌在辉煌银河中的南十字缓缓沉下去的时候,在大小麦哲伦星云的更东边,水委一无声无息地攀了上来。

        极蓝的光谱如同某种勋章,标示它的年轻与炽热。很骄傲,却又很寂寞似的,在一片黯淡贫瘠的星区中兀自鲜明熠耀。

        而这颗湛蓝的一等星,如今却和母亲一样,永远不可望也不可即,都被浅浅地、草率地埋在了地平线之下。

        “哥哥,我有说过吗?我小时候以为自己可厉害了。我那个时候在乐团当风琴手,国际象棋还拿过奖,身边的人似乎也都很喜欢我……所以我以前总觉得这世界上能有什么困难,任何事情要做成功,好像都很轻松。”

        “回来之后我才想明白,我的这些成绩,都是因为妈妈做得好,和我自己根本就没什么关系。”

        周檐抬头,视线洇渗开来,连波江源头那颗玉井三都快要看不真切了。从玉井三到水委一,从北天到南天,真是好长的一段距离。断折的河流不见终点,唯有远处一道陡峻山脊上风势狂烈,卷起大片白蒙蒙的雪尘。

        “我妈因为要照顾我,辞了工作……我学琴的老师,是妈妈花很多钱请来的,就因为我说喜欢天文,我妈又送我去学数理,带着我满世界跑……”

        “没有妈妈的帮助,没有妈妈给我搭的平台,我自己是什么也做不好的……买个橘子都给人添麻烦,在村里和别人也处不来。到后来最擅长的做题,也都考得一般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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