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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嵘。”那个女人甚至不能称之为女人,她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她用指头熟练地掸掸烟灰,“你妈说你现在又能去上学了?”

        空气里弥漫着油性指甲油的刺鼻气味,郑嵘被扎满针眼的小手捏着旧书包,小声问:“姐姐,我妈妈呢?”

        另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正对着碎裂的镜子拆开塑料卷发卷,拨弄着翘起的发波,嘴里衔着根橡皮筋,支支吾吾道:“你妈工作呢。”

        郑嵘惊惶地向里看,那堵墙掩住了他母亲泥泞的身体,却未能消去泄露的喘音。

        坐在糟烂沙发上的女人,单脚踩在一条破凳上,正往大脚趾上补漆红的指甲油,她声音和她的胸脯一样柔软,带着糯糯的尾调,她说:“郑嵘,你之前生病了,病了太久了,你妈妈才来做这行的。你不能怪她,她是个傻女人。”

        几个女人的视线聚在他身上,其中一个催促说,郑嵘,唱首歌吧,之前你总也唱不好那首,黄鹂鸟,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

        他想取悦她们,踩着调子稚嫩地哼哼。几个女人哄笑着,让他重唱了一遍又一遍。他的童音无法盖住成年男人丑陋短促的喉音,随后,一个男人一边系裤子,一边往门外走。他听到他妈妈急急撩水清洗的声音,不久他妈探出汗津津的脸,那张脸很小,很白,和他成年后极其相似。她妈皱着眉,说:“郑嵘,你在外面吵什么?”

        她虚弱地站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下光脚走到门口,拧开龙头冲了把脸,含糊不清地问他今天课上得怎么样。他依赖地靠近他妈妈,细瘦的指头扒住他妈的胳膊,急于展示老师盖在他掌心的小红花。

        “现在别碰我!”他妈站起身,长裙皱巴巴的,她复又走进去,“你们几个故意的吧?让我儿子猴子一样出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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